起句点节令、时间。子规春天啼叫不止,鸣声凄苦,直至吐血而死。“啼彻”,啼个不停,从黄昏直到四更,是为“彻”,四更正是万籁俱寂、人们甜睡之时,然而仍有不眠之人,那就是养蚕妇。第二句“起视蚕稠怕叶稀,即解释蚕妇何以彻夜不眠的原因。“怕”字贯“蚕稠”和“叶稀”两处,应该是“起视怕凋蚕叶稀”,为了协调平仄将“怕”字后置。“蚕稠”并不是真的蚕儿稠稠密密——大凡对养蚕有体验的人都知道,蚕愈大(所谓蚕老)所食桑叶愈多、愈快,当桑叶食尽时,则只见蚕儿挤在一起,这就是“蚕稠”了。“蚕稠”和“叶稀”互为因果。蚕儿投的吃,势必影响作茧,所以当蚕养到后期,蚕妇们是彻夜不得休息的,要不断地给蚕添加新叶。
关于蚕妇之苦,诗写到此为止。三、四句突然宕开,说到蚕妇以外去。可以说整首诗巧处、妙处皆在后两句。蚕妇起来视察了蚕和叶的情况,看看月亮,已经高悬在楼头杨柳梢了。根据经验,她知道此刻正是四更天。在蚕妇的心里,她相信全世界的人都在甜睡,除了像她这样的蚕妇。耳边传来隐约的管弦之声是那些如花似玉的舞女们在跳舞,可能是自己判断错了,现在并不是天将破晓的四更天。实际上并不是如此——高悬于楼头的月亮证明着。舞女们不归家的景象简直要把养蚕妇弄糊涂了,她怎么也不相信,竟有人也似她一般彻夜不眠。“不信”是三、四两句的领词,蚕妇不信楼头高悬的是标志时间的月亮,就因为她不信舞女们竟然四更天尚不归去。当然,在舞女周围酒酣耳热、兴致勃勃观看歌舞的是达贵官人们,这一点蚕妇可能知道,也可能并不知道。诗人当然是知道的,而字面上写“玉人歌舞未曾归”,其意并不在讽刺歌舞妓,而是在那些醉生梦死的达官贵人身上。这和杜牧的“商女不知亡国恨,隔江犹唱后庭花”用意是相同的。
子规啼彻四更时,起视蚕稠怕叶稀。
杜鹃鸟于四更时分啼彻窗外,唤醒养蚕妇人起身关照蚕宝宝们,担心着这几天桑叶不够影响了蚕宝宝吐丝结茧。
不信楼头杨柳月,玉人歌舞未曾归。
歌舞楼台之声竟远远传来,难道深夜了高楼欢宴的歌女们还没有归来入睡?
子规:杜鹃鸟的别称。
稠:多而密。
玉人:指歌女舞女。
这首诗用以表达蚕妇之辛苦,将玉人和蚕妇置于同一时间内,因身份不同而苦乐不均的情况。但评论亦认为和歌女对比起不到辛辣讽刺之效果,玉人歌舞并非自己纵情享乐,亦为身不由己。
同样写蚕妇,北宋张俞的写法更为一针见血:昨日入城市,归来泪满巾。遍身罗绮者,不是养蚕人。此诗矛头堪称“稳、准、狠”,直接对准不劳而获之人,因而也流传更广。